千万别催我

07 一叶之秋

韩文清最终妥协了，但他和叶修约定，只要他感觉到叶修生命特征再像这次一样出现这么大的状况，他就什么也不管，离开王国来找他。

“行行行。”叶修只能答应。

“不许总是往危险的地方跑，一叶之秋不在，没人能救你。”韩文清一本正经地说。

“好好好。”

“如果想家了，就回来。我保证没人欺负你。”

“是是是。”叶修噗嗤一声笑了。

韩文清很不满意他不正经的样子，瞥他一眼却没说什么。

 

“你说完了？”叶修问。

“嗯。”

“那轮到我说了啊。我也没什么好交代的，就是管理好游骑兵，高天城这么对我，你也别放过他们，给他们找点麻烦。”叶修心里还是有些不爽的，虽然他一直顾全大局。

“找麻烦还不简单。”韩文清冷哼一声。

“还有，你要注意狩猎讨伐要注意尺度，不要将杀戮太过，这样对环境不好。我们游骑兵负责与荒野抗争，却也要负责保护荒野。如果不懂，你可以去问沐橙和一叶。”叶修认真地说。

韩文清对龙兽的仇恨众人皆知，他与遇到龙兽总是毫不留情地清理干净，叶修担心他以后还是这样。可是像红速龙蓝速龙这样的亚龙又是荒野食物链非常重要的一环，不可缺少。

“行，我会注意的。”

 

叶修有很多很多东西要交代，包括游骑兵的管理选拔，包括如何根据季节调整狩猎的频率和程度，包络如何应付高天城的国王和贵族……

他恨不得把想到的一切都灌进韩文清的脑袋。

韩文清仔细倾听，努力理解记忆。他看着前面的眉头紧锁努力思考一路喋喋不休的人，忽然心一软，又一阵怜惜。在过去，他没想到叶修居然需要考虑、处理这么多复杂繁琐的事情，也从未想过身为游骑兵的开创者、游骑兵的大导师究竟意味着什么。

——意味着除了强大的武力之外，还要有惊人的韧性与坚毅，以及非凡的智慧。

 

到最后叶修说得口干了，咳了半天，才说道：“算了，这些东西你以后慢慢就会了。我说的都是我的看法，或许老韩你有自己的办法，没准做得比我更好呢。”

他们此时已经非常接近营地了，在不远处一个隐蔽的小山崖上点着篝火支着帐篷，就是游骑兵们安全的营地。

 

还没到营地里面，一个小小的身影忽然冲了出来，向他们飞奔过来。

那是一只两脚着地走路的猫，通体是温暖的米黄色，只有嘴巴鼻子附近颜色深灰，身上还穿着一件马甲，背上背着锤子稿子一大堆乱七八糟的工具。

“主人喵！”它看到马背上的叶修，全身一个激灵，万分激动地叫了一声，然后从两脚奔跑变成了四脚并用，速度惊人。

“一叶！”叶修惊喜地瞪大眼睛，翻身下马，一把将扑过来的猫紧紧抱在了怀里。

 

这是一只艾露猫，叫做一叶之秋，是叶修的随从猫。

和其它所有艾露一族的猫一样，它与人亲近，聪明强壮，可以学会说话写字等许多技能，虽然身材娇小却可以搬得动非常沉重的东西，而且极度忠诚。一叶从他刚刚成为游骑兵就跟随他了，是一只身手敏捷、机灵勇敢的战斗猫，他们一起去荒野狩猎，是叶修不可缺少的帮手。

那个雨夜叶修没有带上一叶之秋出城，拥王者骑士团也不至于为难一只猫，但能够在这里见到一叶之秋对叶修而言真的是一个惊喜。

 

“主人，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喵！我好想你喵呜喵呜！”一叶之秋蹭在叶修怀里，用艾露一族特有的可爱的猫猫腔激动地说，“老韩说你没有事喵，但大家还是好担心你啊喵！我好害怕呀喵！”

“我没事一叶，抱歉让你们担心了。”面对一叶之秋，叶修的口气总是非常温和。

“这样看来，老韩也不是什么大坏蛋嘛喵！不过他找回了主人，一叶就不讨厌他了喵。”一叶之秋以前和韩文清的关系不好，它兴奋地拉着叶修往回走；“主人，我们赶紧回家吧喵。我们买了食草龙骨头，是要做汤还是烧烤喵？”

“不，一叶，不用了。我可能吃不到了。”叶修说。

“主人，怎么啦喵？”一叶歪歪脑袋，不解地问。

“我不能回去，王国容不下我，我得离开了，去很远很远的地方，或许不回来了。你和老韩回去吧。”叶修说。

“离开？我跟主人一起喵。”

“不，一叶，你不能跟我走。”叶修摸了摸它毛茸茸的头顶。

“为什么喵？主人，我不想和你分开，我们要一起去狩猎喵。”一叶之秋两只前爪抱住叶修的小腿，抖抖猫耳胡须不解地说，“没有我，谁给主人布置陷阱呢喵？谁帮主人你支帐篷烧水烤肉喵？”

叶修笑了，揉了揉它的头，轻声说：“可是我这次要走很久很久，去很远很远的地方。一叶你还有配偶和孩子，你的孩子还这么小，才刚刚睁开眼睛。”叶修比了一个巴掌的长度。

一叶之秋漂亮剔透的橄榄形的猫眼无措地看向叶修，尾巴垂了下去。它很茫然，甚至不明白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。什么叶修要离开？明明一切都这么好，叶修回来了，平安无事的回来了，这明明是好事呀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？

“我很抱歉，一叶。”叶修叹了口气，他感觉一叶之秋的眼神就像一柄利剑刺在他的心上，他忽然无法直视一叶的眼睛，那简直是在剐他的心。他只能紧紧抱着自己的猫，他心爱的伙伴，一遍一遍地重复，“我很抱歉，我很抱歉。”

一叶之秋终于开始明白了，它开始抽噎，“主人你真的要走吗……喵呜呜呜！”

“一叶听话，乖乖听话。你要照顾好家人，身为丈夫和父亲，你应该承担起责任！你要陪着孩子长大，也要教导他们、教导其他的猫如何成为合格的战斗随从猫。而我一个人没什么关系的，你还不放心我吗。”

一叶之秋想到窝里的孩子们，知道叶修说的是对的，可是它真的舍不得与叶修分开，它抱着叶修的腿，大大的橄榄形的猫眼里泪水簌簌地落了下来，沾湿了它的胡须。

 

叶修也鼻子一酸，伸手将自己的老伙伴抱在怀里，抚摸它暖烘烘毛茸茸的背。

在无数个荒野的夜晚他们一人一猫就是这样相依为命，当叶修疲惫地睡着了之后，一叶之秋就这样蜷在他的怀里，竖着猫耳朵为他守夜。

叶修对离开王国四处流浪的生活没什么不满的，唯一让他觉得不舍放心不下的，一是游骑兵团，二是苏沐橙，三就是一叶之秋了，现在最多加上韩文清。

他也想一叶之秋跟他一起走，但哪怕他嘴上说得再好，表现得再胸有成竹，他也知道在荒野流浪的生活一定是极为艰苦的。他难道能让一叶之秋抛下妻儿吗？又或者带着它年幼柔弱的孩子跟他们在荒野中经受危险？

其他的小猫有温暖的火炉，主人会喂给它们晒干的小鱼，还会有线团玩耍。而跟着他，除了雨雪风霜巨兽威胁，什么也没有。

 

“你要好好生活，勤劳努力，爱护家人。如果遇到了喜欢的游骑兵就做他的随从猫，等你不想做战斗猫了，你就回家乡，想做什么做什么。”叶修轻声说，像是慈爱的父母循循叮嘱自己的孩子。

一叶之秋在他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，尾巴一抖一抖。

 

韩文清没有理会抱头痛哭依依不舍的一人一猫，走进营地牵出来了另一匹战马，拿着几个包裹。

“叶秋，这些给你。”他把缰绳递给叶修，“包袱里面有粮食，足够你吃十几天了，还有一些常用的草药和道具。”他打开马背上的包袱给叶修看，里面都是一些生活用品以及游骑兵狩猎时带的药品和道具。他还把自己身上的水壶取了下来挂了上去。

“谢谢。”叶修说。

“还有这个。”韩文清将手上提着的另一个包裹放到地上。

 

叶修看着那包裹的形状和大小，隐隐有所预感。

他迫不及待地打开包裹，里面如他所想那般，是一整套闪亮完整的铠甲——正是由叶修杀死的那条雄火龙身上剥取的素材所铸造的雄火龙套装！

铠甲整体为赤红，点缀着黑和白的花纹，威武狰狞，由红色的龙鳞、龙骨、龙角与坚固的龙辉石等材料结合铸造而成，是人类锻造的巅峰之作。它蕴含着那头雄火龙的力量，就连眠龙火山炎热的空气在遇到这副铠甲的时候仿佛都收到了吸引，在它周围形成一圈暗红色的光晕。

 

“你居然找到它了！”叶修有些激动地抚摸着他熟悉的战甲，问道：“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它了。”

韩文清冷哼一声：“你知道我在哪里找到它的吗？”

叶修沉默了一会儿，才问：“在哪儿？”

韩文清的声音低沉而压抑：“刘皓。”

叶修没有说话，脸上也看不出来他这个回答是意外还是不意外，甚至没有去问韩文清是怎么从刘皓那里拿到雄火龙铠甲的。

有什么意义呢？一切都已经发生了，已经过去了。

而从今以后，王国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了。

他含笑看着韩文清，张开手臂，“那么，帮我着铠？”

韩文清弯腰一件一件拿起雄火龙铠帮叶修穿上，战靴、腿甲、胸甲、臂甲、护肩。

最后是头盔，韩文清轻轻将叶修额前的发丝撩开，看着狰狞的面甲渐渐遮住了叶修的面孔，唯余一双眼睛明亮而深邃。

 

“拿好。”韩文清将最后一件东西递给叶修。

叶修接过，猛地一抖抖落了它上面包裹的帆布，白色的布匹飘落，现身其中的一杆红黑相间粗狂而锋锐的长枪。

“却邪。”叶修抚摸这杆长枪。

 

与拥王者骑士用的马枪不同，却邪是一杆龙枪。

它比马枪更长、更重、更粗壮，处了尖锐的枪头之外，枪身上遍布嶙峋的倒刺，枪杆上还有个机关，当启动机关时却邪可以猛地弹出一截将前方的猎物刺穿，长度可达四米，哪怕是最原始的状态也有两米多长。

这样一杆凶器，光看它狰狞的样子就已经足够让人心里发寒，更何况数十年来叶修用却邪杀戮数不清的怪物龙兽，枪头上覆盖的血色已经清洗不去，昭示枪上亡魂无数。

 

“你还真是什么都准备好了。”叶修将却邪背到背上，打趣道：“想不到你还挺细心的嘛，这样我也可以放心离开了。”

“对了，有烟吗？”叶修在包袱里翻来覆去地找，没找到想要的烟草。游骑兵是一个压力非常大同时非常危险的职业，哪怕强如叶修也不得不在闲时找一个纾解的渠道，于是他喜欢上抽烟，烟瘾很重。

“没有。”

“什么？你帮我牵了马，带了吃的，带了装备和武器，连一叶之秋都带来了。”叶修嚯地扭头看向韩文清，有些崩溃地叫到，“你居然没有给我带烟？”

“哼。”韩文清勾唇哼笑了一下，仿佛在说，我就不带你能怎么样。

“等等主人喵！我有带烟哦！”这时一直在抹眼泪的一叶之秋忽然带着气音插嘴，从它身上猫猫套装的布兜里掏出一小包烟草和烟纸，垫起脚递给叶修。

“一叶！”叶修感动地抱了抱它，在它耳朵尖儿上亲了一下，“还是你好！”

一叶之秋用爪子捂住脸，耳朵耷拉在脑袋上。

叶修麻利地把烟草贴身放好，生怕丢了。

 

“还有一件事。老韩，帮我照顾好沐橙。”叶修说。

“好。”

“其他的也没什么好说的，沐橙那么乖。”叶修想了想，对韩文清严肃地说：“只有一个，如果沐橙她喜欢上了哪个男人，你可得帮我看好了，不许让人欺负她！”

“好。”

叶修低头想了想，从一叶之秋那里拿了个匕首从衣服上割了一条布，然后用这条布编织着什么，最后他将做好的东西放进韩文清手里：“这个，帮我带给她。告诉她不要担心，我爱她。”

 

最后，他看着韩文清，上前拥抱他，他们亲吻，分开。

叶修翻身上马，就像他无数次出征荒野时一样一身火红的铠甲，背上背着龙枪却邪。雄火龙头盔上的眼罩部分被放了下来，将他眼睛也遮住，小龙精神抖擞地蹲在他肩上。

他冲韩文清与一叶之秋挥挥手，策马离开越行越远，没有回头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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修修辣么潇洒，说走就走！

如果这个世界有望夫石，那一定是韩文清了！

一叶很可爱吧~相信我，君莫笑也会这样萌萌哒的！